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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夜,贾老爷子很是认真的替明日的出行做着准备。他取出许久不用的精钢剑,一下一下很是认真的擦拭着。 小莫原本在一旁静静的坐着,忽见贾老爷子印在地上的影子如被搅动的水一般,半透明的黑色向着一个方向飞速的旋转,漩涡中心缓缓浮出一只妖兽。 贾老爷子大概是怕小莫吓着,擦剑的空挡还不忘解释了一句:“不用怕,这是白纯。” 小莫当然知道这是白纯,左眼里看的明明白白的。她只是觉得很奇怪,一只明明身上覆满了淡红色毫毛的孟槐为什么要叫白纯?难不成它的皮是白色的?看了看白纯颈背上十数根坚挺的硬刺,小莫还是打消了扒开这家伙的红毛求证一下的欲望。 孟槐是一种长很像野猪的妖物。浑身覆满红色的毫毛,颈背上深红色的硬刺根根朝外,尖端偶尔有冷光闪现,让人不寒而栗。 依小莫看来,贾老爷子那本薄的可怜的炼妖册上居然会有可以御凶的孟槐,实在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。孟槐可御凶,列象畏兽,凶邪是辟。在百妖谱上算是数得上的凶猛妖物。有白纯在一旁,老爷子的胜算却是添了一成。 不过,将要与贾老爷子斗法的那个妖物看起来似乎是草木精怪。草木本无识,修成精怪者多道行高深。然它们性情温和,少有祸害人间的,大都只是隐在山林中潜心修炼。若这次真是个花妖,那白纯的作用就不大了。要是有可以御火的妖物,倒是好用的很。 小莫在心中开始盘算:三七就不用说了,说它是天狗,还不如说它是只土狗。火犁么疏欢辟火,却不能御火,自然也是没用逃命的时候倒是用得到,毕竟腿长,跑的也比较快。若是有 “窃脂”小莫张嘴吐了个名字出来。这是一种长的好像猫头鹰一般,赤身白首的鸟,最厉害的地方便是可以御火。 老爷子‘嗯?’了一声,站在他身旁的白纯也是倨傲的看了看小莫,大有‘只要有老子在,便足够了’的意思。 见老爷子没太明白她的意思,小莫又加了句:“比较好用。” 恍然大悟的贾老爷子捏着胡须想了想,道:“窃脂除了御火,再没别的本事,何况我手中也没有。明日,有火犁和白纯跟着我,应当无碍。” 小莫见着白纯‘哼‘了一声,心中一阵无力。野猪对蔷薇啊 次日清晨,贾老爷子早早的就起了床。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,确定药品和工具都带齐了之后,便把小莫叫道了自己的屋里。 小莫手上捏了两根早先在翼望山上无意中采到的多条草。干燥了之后的多条草看起来好像金黄色的葵花一般,小小的煞是可爱,花朵边上缀着一颗黄豆大小的果实。入密林的猎人常喜欢带着多条草,他们只知吃了它之后就不容易迷路。却少有人知道它其实也可以破去妖物设置的迷障。 不好战的妖魔常常会放出迷障来迷惑敌人,有时是视觉上的,有时是精神上的。它们的本意是不想伤人,但若是破不了迷障,饿死在自家门口或是变成疯子都是有可能的。 贾老爷子看了看小莫手上的多条草,只是接过来放在随身的袋子里,并没多言。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小莫,眼神沉静悠远,看的小莫心中一沉。在老爷子抬手撩开她覆在左脸上的头发时,小莫抬手紧紧的握住了老爷子的手。 贾老爷子一笑:“莫丫头长的这样漂亮,脸上有疤太可惜了。等这次回来咱们去京城,看看有没有手艺高的大夫。” 小莫心底一酸,劝阻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,可张了张嘴,还是忍住了。 “呵呵,我真是老了。”贾老爷子笑着胡噜了一下自己的脑门:“刚才想了一肚子的话,这会又给忘了。罢了,我想说的,想要让你做的,都已经在平时交给你了。若是我晚上没回来,你要记得把门关好。要是有人找你麻烦,就去找甄员外,他会帮你我若是回不来了,你便跟着阿宏到京城去吧。大地方人杂些,也少受些白眼。” 整整一天外面都飘着小雨,左家庄里静悄悄的,一点也没有春耕前该有的忙碌。黄昏时分,小莫看着贾老爷子最后紧了紧袖口,唤出火犁向着那腾起薄雾的翼望山上走去。 冬春交接的雨本该是爽利欢快的,可今天却带着一股黏糊糊的压抑感。小莫一个人坐在灯前,很认真的一笔笔描画着各种妖物在附魔时的图案。雨疏风歇的夜晚,连那一盏豆灯都懒得摇晃一下,四周围静的出奇。 一夜就这样静悄悄的过去了。 贾老爷子没有回来,村里似乎有些躁动,却很快就平静下来。小莫谨记着贾老爷子的话,紧紧的关了院门待在家里。她从没想过时间会过的如此缓慢,一天就好像是一年。夜幕再次低垂的时候,小莫感到了恐慌,再过几个时辰,她便不清楚贾老爷子的情况了。 头一次,她对未知感到了恐惧。原来知晓一切带来的不仅仅是压力与无奈,还有安心,对周围事物完全掌握的安心。即便是不知道自己将来的路会怎么走,但是只要身边还有别人,她便可以皆由别人的命运来大体推测自己的未来。小莫从来都是孤独的,但是她从未孤单过。 所以就在贾老爷子离家的时间一点一点的向两天的极限逼近时,小莫心中的恐慌也在缓缓的抬头。她就那样坐在门槛上,死死的盯着大门的方向,右手紧紧的握着那两颗碧玺。 月上中天,时间无情的流逝,两天,到了。 突然,大门被猛烈的砸响,门外隐约有火光闪动。 小莫一下子站起身来,盯着大门看了许久,直到门外传来一阵高声的呼唤才回过神来。 “莫丫头!开门!快开门!” 是甄宏!小莫一步跑到门前,门闩才一被卸下,甄宏便一把推开门冲了进来。 “莫丫头,快跟我走。” 手被甄宏抓住,小莫感受到甄宏焦急的情绪,心中一突,忙问道:“干爹,怎么了?” “老头被困住了!” 这边甄宏想要拉着小莫往外跑,那边却横里叉过一只手来。 “阿宏,别冲动!爹已经叫人去城里找人了。”甄大善人拽住小莫的另一只手,把她往回一带。 “等你的人回来,老头也要死了!”甄宏一向是个急脾气,虽说他娘的死对他打击颇大,可既然知道教导了自己这许多年的老头子就快要不行了,他是绝对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的。 小莫一听到‘死‘字,心中的恐慌便如洪水般蔓延开来,转身推了甄大善人一把。趁他还没站稳的时候,拉上甄宏便往张氏祠堂的方向跑去。满心焦急的她丝毫没有深思自己左眼在一瞬间窥到的东西,为什么甄大善人会在半夜的时候跑去见几个黑衣人?为什么那些人的脸她从来没见过? 爱妻的逝去让这个原本很是富态的中年人在几天里便清减了很多。被小莫一推,身子一晃,腰间传来一声脆响。甄大善人惊慌的低头握住坠在腰间的琉璃球,仔仔细细的查看着,再也顾不得其他。见那只琉璃球完好无损,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。 火把的照耀下,那只琉璃球内似乎有淡紫色的烟雾在缓慢的流动。 ap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