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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江也翻窗到她房间之前,从悦原本正和他发着消息。两个房间之间隔着一道墙,从悦躺在被窝里用手机和江也聊天,通讯软件里,他俩的头像一句又一句地对话,一下子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。
从悦这样想,便也这样说了:“你觉不觉得很想读书的时候谈恋爱?不敢让大人知道,躲在被窝里偷偷地聊。”
“像吗?”江也答,见她说像,便顺着回了一个嗯字,而后道,“你说是就是。”
从悦说着,又想起学生时代她和江也连话都说不上,蓦地有些感慨。
“你那时候对我可没这么好的态度。”她道。
“还好吧。”
“哪好了?我当时要是加你,估计说不了几句就被你拉黑。”
“……”江也回了一串省略号,不欲和她聊这些不愉快的,转而说起别的:“我妈妈做的菜味道还行吗?我看你没吃多少。”
从悦的情绪马上跟着跑:“我吃的还不多?我吃了两碗!阿姨做的菜挺好吃的,没你说的那么夸张。”
她顿了顿,加上一句:“不过叔叔怎么没看电视?”
江也道:“下回就开了,他平时不看电视节目,等到除夕的时候就会准点守着。”
“原来真是联欢晚会的忠实观众啊?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。”从悦道,“不过叔叔真的挺严肃的,看起来有点凶。”
江也解释:“其实不怎么凶。他是那样,看起来吓人,等熟了就好了,以后话会多起来,不过他一般都只对我妈话多。”
有的没的聊了一堆,越是聊,从悦越发觉得在他们家生活是一件轻松的事。气氛正好,江也忽然问:“你有没想我?”
从悦无语,道:“刚刚才从同一个饭桌下来好不好,我们就隔了一道墙。”
他说:“对啊,可是隔着一道墙呢。”
“……”从悦回了省略号。
想了想,从悦劝他:“你别想那些啦,早点睡早点起。”
这句发出去,江也很久没有回复,她正奇怪,三分钟时间不到,她突然听到阳台传来响动。抬起脑袋一探,还没看清就见手机屏幕亮了。
江也发来一条消息:“我在阳台,给我开门。”而后,门被轻轻叩响。
从悦愣愣去开门,一打开寒风涌进来,她被江也抱了个满怀。
“关门!冷!”他的怀里也是冷的,从悦忍下,没有推开他。江也单手关上门,另一只手抱着她不松,搂着她的腰踉跄进屋。
她穿着睡衣,虽然是冬装,但比傍晚穿的大外套薄得多,揽在她腰间,他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馨香温热。
“你来干什么?”从悦问。
他道:“想你。”
“你怎么过来的?翻阳台?”
“嗯。”
从悦一听脸色一变,“你不要命了!万一踩空怎么办?”
他不以为意,“不会,我小时候经常翻。”
从悦瞪着他。
江也岔开话题:“好冷,去你被窝暖和一下。”
“你要不要脸……”
江也是真的不怎么要脸,被她在腰间狠狠拧了一把,仍旧一派从容,强行钻进她的被窝。
两人面对面躺着,从悦说他:“你来干什么呀,你房间的床不能睡么?”
江也振振有词:“感觉不一样。”
“什么感觉不……”她没说完,他便亲下来,一个翻身两人又成了一上一下的姿势。
被亲了好半晌,从悦别开头,顾不上整理乱七八糟的衣服,让他起开,“你好沉,压着我我累。”
江也撇嘴,“一压压几个小时的时候你怎么不喊累。”
从悦用膝盖顶他,被他摁住,她道:“你再不走我喊阿姨了。”
“长本事了?学会拿我妈威胁我?”他挑眉。
“你走不走,不走我真叫阿姨了。”
江也盯着她狐假虎威的脸看了半晌,低头啵唧在嘴上亲了一口,到底还是起身下地。
“不闹你了,早点睡明天带你吃好吃的。”他边说边往阳台走。
从悦叫住他,“你去哪?”
“不是你让我回去的么,怎么,改主意了?”
从悦简直都不知该怎么说,“你翻什么窗台?”她掀开被子下床,扯着他往门走,“放着门不走你想什么呢?你不怕摔我还怕!”她斜他一眼,把门打开。
江也懒散一笑,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就是一亲,“我还真当你一点都不心疼我。”
“少贫!”从悦把他推出去,“砰”地关上门。
……
卓书颜和周嘉起的订婚礼决定在春节前办,江也和从悦自是会去。但不是正式的结婚宴,只是订婚,其他同学不会来参加。周嘉起提前联系了一些关系好的高中同学,做东请客,只要被他邀了的,不是忙到没半点时间的都来了。
非正式的酒宴,不收礼钱,架不住周嘉起人缘好,一帮人都私下偷偷塞了红包。周嘉起推脱不过,他们还说:“订婚和结婚分开算!结婚的那份到时候再说!”
周嘉起挑了个好地方,下午开包厢给老同学们玩,晚上聚在一起吃饭。从悦和江也到的比较晚,一大帮人,都是跟周嘉起、江也关系好的,说笑玩闹不那么拘谨。
女同学们关注的重点是卓书颜的订婚宴和提上日程的婚礼,聊归聊,都很有分寸地没去问隐私问题,比如戒指几克拉、婚纱多少钱之类不礼貌的问题,谈的大多是些感情方面的事,提到婚礼,也是听卓书颜说说准备期间的趣事,要么听她发发牢骚吐槽吐槽。
而男人们玩桌游、电子游戏、又或是凑在一起打牌。
到最后围坐到一桌吃下午茶,卓书颜提醒:“别吃太饱,留点肚子,晚上掌勺的那个师傅做的菜可是出了名的好吃,他们酒店的位置超难订!”
众人笑着应好,聊着聊着说到江也和从悦身上。见他们如今处的这么好,同学问:“你们俩什么时候把事办了?”
江也道:“既然周嘉起他们先办了,就让他们先。”
他们立时便笑道:“这么说原来还是起哥抢了先,给他行方便?那也没事儿啊!你们两对都办,我们这些旧同学又不是吃不起酒席,别介!”
说说笑笑间,有关系不错的同学大胆吐槽:“我以前还以为江也十年八年的不会找对象呢,没想到反倒比我们大多数人还快,这都快定下了!”
另一人接话:“像也哥这种哪需要担心嘛,像咱们这些光棍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好!”
“说到这个,其实吧——”有个穿白棉袄的男生开口,“我老早就觉得江也和从悦会成。”
“马后炮!这话谁不会说?”
“就是,人家现在这么好,我也会说啊!”
“……”
大家纷纷抢白。
“不是马后炮!”穿白棉袄的男生解释,“真的,高中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了。”
众人都不信,“你现在说算什么,后来的都是马后炮。”
这个男生以前经常和周嘉起他们一起打篮球,偶尔去奶茶店聚会,他也会一同去,就像如今,作为交情不错的朋友被周嘉起邀请来。
被大家集火怼,他摇头,啧声道:“看你们这一个个,我就知道你们谁都不记得,就我一个人记得。”
“你记得什么呀?”
“你们忘了?高二下学期那一次,那回放假,晚上我们一帮人去西广场附近的圆号奶茶打牌。你、你、还有老任,瓜子,阿北……大家不都在嚒。”他点了好几个人的名字,可惜时间太久远,众人都不怎么有印象。
大伙都好奇起来,催促:“那你倒是说啊!”
作为话题中的一员,从悦也被勾起了好奇心,看向江也,后者老神在在,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。
穿白棉袄的兄弟道:“就那天我们一块玩游戏嘛,玩的什么我忘了,反正当时逮到也哥,你们一个个的都想整他,还记得问了他什么不?因为前面怎么搞都赢不了他,最后想了一招……”他看了眼从悦,“你们几个说,让也哥讲出三个从悦最喜欢的颜色,都以为他肯定答不上来,结果……”
“结果什么?”有没参与的问。
“结果能怎么,也哥当然答了!他们一开始还取笑说要是三个答不上来答两个也行,结果也哥一口气没喘,停都没停就答了三个。我记得是哪三个颜色来着——”
穿白棉袄的男生思考起来,江也蓦地接话:“黑色,深蓝,浅粉。”众人的视线齐齐朝江也集中。
白棉袄男生马上道:“对对,就是这个!”
话题聊到这,一帮人都来了兴趣:“不能吧,我记得江也高中不是一句话都不跟从悦说么?”他俩现在在一起,打趣的话只要不过分,点到为止还是可以说的。
“谁不是这么想的。”白棉袄男生道,“我就记得瓜子和阿北他们都愣了,瓜子还结巴问也哥,‘你不是随便编的蒙我们的吧?’最后问周嘉起,周嘉起作证说确实是这三个,大家才认输。”
外号阿北的男生听了这么多,想起来了,“哦对!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!我问也哥他是怎么知道的,他说是因为从悦老穿黑鞋子,深蓝牛仔裤,不穿校服的时候就是白底粉图案的T恤、卫衣,书包上挂的吊饰也是浅粉色的,她身上永远只有这三个颜色。”
“这……”其他人听得有些懵。阿北道:“我们也觉得奇怪啊,经常穿就表示喜欢么?不一定吧。但没办法,周嘉起说是,他就是对了。我们都当也哥是猜的。”
白棉袄男生嘚瑟道:“我跟你们可不一样,我当时就觉得很微妙,都说也哥讨厌……咳。”他顿了顿,丢了个眼神给从悦让她别介意,“高中那时候大家都那么说,都那么以为,就说也哥不喜欢从悦,可说是不喜欢,喜好却记得这么牢,别人怎么想不清楚,反正我是觉得有古怪。”
“少来!”
“装吧你就……”
一帮人接话,纷纷挤兑他的“先见之明”。
周嘉起听着,也渐渐想起这件事,朝江也投去一个复杂的眼神。那天聚会结束,回去的路走到最后就剩他和江也。
他当时问江也:“你怎么知道从悦喜欢什么颜色?”
江也满脸无趣,还是那副说辞,“不是说了,她老是穿那几个颜色。”
他又问:“她穿什么你也注意?你不是……”
没等他狐疑完,江也就扔给他一个冰凉白眼,“她天天往我面前凑,一天经过我跟前八百回,我想看不到也很难。”
一句话堵得他没话说。也是,对一个人过度关注,不是喜欢就是讨厌,照江也的情况看,那只可能是讨厌。
那晚周嘉起替从悦难过了好一会儿,每天经过他跟前多少次他都记得清清楚楚,江也这得是有多讨厌从悦啊?
想起这一遭,周嘉起盯着江也的脸,突然很是不爽。江也这傻缺,当时以及后来很长一段时间,应该都是这样开解自己的吧?对从悦那些不同寻常的微妙感觉,全都被他自己用“讨厌”和“反感”解释了,以至于好好一段感情,硬是生出多少波折。
想来高考后从悦跟江也表白,江也心里肯定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,怕是一边想答应,一边又耻于这种感觉,最后找了个“其实不讨厌她”的说法掩饰那已经生根发芽的喜欢,甚至只敢承认“有一点好感”,就一点点。
某种意义上来说,江也真是个作精。
周嘉起暗暗在心里鄙视他,收回目光不再看。好在如今是好的,他和从悦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。要不然,他自己找地儿哭去吧!
这几件事勾起了大家回忆过去的热情,你一句我一句开始说起读书时候的事。
从悦听着大家聊,偷偷扯了扯江也的衣摆,小声问:“原来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啊?”
江也直直看她几秒,说了两个字:“对啊。”
那时候的江也面对周嘉起的追问,只会故作镇定地找借口搪塞,自我欺骗,如今的他已经不会再那么幼稚,和自己玩掩耳盗铃的游戏。
江也喜欢从悦,不需要犹疑,早从一开始就是。
……
晚上饭局结束,因是庆祝卓书颜的喜事,从悦一时高兴喝了几杯果酒。酒性温和不刺激胃,走出饭店大门时她神智清醒,只是稍稍有些脸热,困倦来袭想睡觉。
没有跟卓书颜俩人一块走,从悦和江也手牵手漫步行在大街上。走了一段时间,从悦累了,轻晃他的手臂,“打车吧?”
江也问:“累了?”
她点头,“嗯,想睡。”
江也替她撩开吹到脸上的头发,说好。
十五分钟后,从悦被江也牵着从出租车上下来,却是一愣,“这是哪啊?我们不是回去么?”
“今天不回去。”江也说,“我跟我妈说了,会和周嘉起他们玩到很晚,在朋友家住。”
从悦斜他,“撒谎啊你?”
江也不置可否。
酒店装潢大气,江也提前定了房间,从大厅到六楼的套房,一路通畅,都不到五分钟。从悦站在房间客厅中央环视一圈,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早有预谋。
“不回家跑到外面来住,你钱多烧得慌。”从悦斥他。
江也扫一眼室内浴池,再打量她,笑意十足地开始解纽扣,“来都来了,那就别浪费。”
……
满室都飘着腾腾热气。从悦泡在温热水池中,趴在池边,忽然捂住脸哭了起来。
水波荡漾声波阵阵,江也正到酣畅,根本停不了,只得分出一半心神哄她,“怎么了哭什么?弄疼了?”
从悦脸上红热,分不清身上的是汗还是热水,热意和羞耻加上返潮的酒意齐齐袭上头,她哭道:“阿姨好意让我和你……住隔壁……结果我还跟你跑来酒店……这样……”
知道她这是因为喝了酒,酒精作怪,江也在她脸颊上细细地亲,哄了又哄。她呜呜地哭,却不知声音湿软更教人热气汹涌。
那水波翻腾,足足荡漾了半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