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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 卢涧杨揽着她往客厅走, 喊她。
卢潇回神, 喝了口咖啡, 看叔叔, “嗯?”
“不是说没工作?”她叔叔挑眉。
卢潇一顿,惆怅的轻咳一声, 她是一时开心,想……他如果真的有需要,她可以考虑考虑尽力帮忙的。
但是, 他不是已经请了别的音乐人了吗?怎么的?不要人家?
想着他刚刚的话, 卢潇觉得这事目前可能没办法说得太绝对, 就改口了,“没有接,目前没有,AFTER找我了,但是我推辞了,只不过他们可能还在犹豫。”
卢涧杨明了的点点头,到了客厅,让她坐, 他去给她倒水, “你少喝点咖啡。”
卢潇晃晃杯子,剩下一口, 她放下。
只是刚刚下楼时在想词, 就随手拿了出来了。
她叔叔还没从厨房出来, 外面就变天了, 刚刚一路走来的明媚骄阳渐渐褪去,卢潇起身打开落地窗,望着远处海天相接的一片。
这是一座靠海的城市,湿润的海风里,似乎又要下雪。
事实上也没错,卢潇喝了半杯水,和叔叔聊了一会儿她的音乐,身体,学校的事后,外面忽而就柳絮一样的飘起白皑皑的雪花。
路边电线杆上的电缆在风中轻晃,通体漆黑的鸟站在那里,三三两两,一动不动。
这场雪一连下了好几天,中间偶尔有停,回头再下,再停,就是找不出一个“安全”的时候,可以出门、约人的时候。
卢潇知道景微酌那会儿和她一样忘了铜铃的事,但过后肯定马上会想起来,所以她也没找,就那么安安静静等着,期间还接了个谢幸的电话。
那天她刚去医院把复诊报告拿了,顺便补查一个漏了的。
回去的路上又想去教堂看雪了,路还在修,她再次路过AFTER大厦。
被白雪覆盖的浅蓝色大楼在稀稀疏疏的雪花中,有种童话世界的感觉。
卢潇想起以前写过一首类似这个风格的曲子,是纯粹的轻音乐,正想找来听,刚放出来不到三秒,电话就响了。
她叹了口气,车刚好在大厦下一个红灯口,她一头靠上方向盘上的手臂,摸来旁边盒子里的手机,顺便关小音乐。
“喂。”
“我,你好朋友。”
谁是你好朋友……
卢潇轻呼口气,红唇轻勾了勾,默了默,又直起身子,微微降下了车窗看雪。
谢幸心情很好,自我介绍完不等她说话就开口说明来意了:“我准备最近发歌了,最近!我藏不住了。”
雪花扑涌进来,卢潇身上一阵都是,正又要去关窗,瞥见一辆车在雪里利落的刹停在不远处大厦楼下停车位上,随后,走出来一个一身黑大衣,高大英挺的男人。
“你在干嘛?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?”等不到回声后,电话传来一阵质问。
卢潇回神:“听到了,嗯?你说什么?藏不住什么?”
谢幸唇角一抽,“你在干嘛呢?我在夸你!神仙写曲,什么民谣,除了歌词完全不搭边好吗?也不是……”
谢幸想了想,“我觉得歌词莫名带了一股童话风。”又不纯粹,毕竟是她自己感受来的,但现实也很精致。
她录了好几次都不满意,成品终于最近出来了,高兴非常。
卢潇轻笑,抬眸扫了下红灯数,慵懒的卧入椅背休息,“是嘛,喜欢就好。我在外面。”
“在哪儿?”
卢潇念了名字。
“在那儿干嘛?我听说AFTER又有大动作。”
“嗯。”卢潇抿了抿唇,想起前几日撂下一句让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的话就消失的景微酌,不免有些咬牙。
瞥了眼前面的指示灯,她缓缓放下手刹,灯跳动后,松开刹车,往前开。
也不知道和别人谈的怎么样了……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。
雪是在两天后彻底停的,停的那天,卢潇就终于接到了景微酌的电话了。
她那时候正在作曲室,瞥着他的大名在屏幕上闪烁,不由心一动,好像等久了一样。
她拿起来,一边划过接听一边单手在琴上翻弄。
晚上十点,景微酌那个时候,正从公司出来,人走在铺着一层浅浅灯光的台阶上,一步步往下,接通的时候,正好迈下最后一阶台阶,那瞬间,里面传来一阵曼妙的琴声。
他脚步停了下来,两秒后琴声停下,电话里转而传来一声柔软动听的你好,和她的琴声一样,悦耳极了。
景微酌望着市区月朗星稀的夜空,没像她一样回句你好,只直接开门见山的说:“那天吃饭,你落了个小挂坠,在我这里。”
卢潇眼底漾起一道笑意,“嗯,谢谢帮我捡了。”
话落,卢潇等他说话,他却不知道在想什么,有几秒的空档,随后,一道干净清澈的声音才传来,“在忙?”
“没事,在等你。”
景微酌瞥着停车位上的车,薄唇轻扬了下,“不好意思,我这几天有点忙,加上天气不好,就没找你。”
“没事。”卢潇望着琴键,手指无声划过,“反正在就好,在哪儿都一样。”
“很重要的东西?”
“嗯,有点纪念意义。”
景微酌挑了下眉,随即往自己的车子走去,按了下解锁后,弯身进去,“在哪里?吃宵夜吗?”
卢潇望着窗外的夜色,一片清风拂过窗沿的雪花,往空中撒开一片,好像不早了……那就吃吧。
她边起身边勾勾唇角,回他,“好,找个地方我出去。”
“我去接你?”
卢潇脚步停滞一下,默了默,仰了仰头四处看看,有些……奇怪的感觉。
但是……好像又没什么,毕竟他们俩,说熟不熟,但又好像很熟很熟了?
她想了想,抿抿红唇,“不方便吧?你住哪里啊?”
“我在公司,离你那儿应该不远。”如果她在那天那家咖啡厅附近的话。
卢潇转了转眼珠子,最后点头,“好。”
把地址发给他后,卢潇回房去。
坐了一会儿,时间差不多了,她就起身把睡袍脱掉,换了一身掐腰白色半身裙。
顺直长发披在耳后,外面套着一件棕色长风衣,随后下意识的弯身要拿车钥匙,想起不用开车,又放下,可是走到门口,又默默转回来,这是挂她的小挂坠的。
她拿着车钥匙踩着高跟鞋出去。
五分钟左右,一辆那天在咖啡厅门口对面看到的黑车就出现在视线里,路边灯盏被飞速追过,那速度,卢潇既雀跃又有点怀疑他会不会直接飞过去。
景微酌在很远就隐约看到一个人影,站在路边。
夜里起雾,朦胧的光照澈在她身上,高挑纤细的身影一片模糊隐约,只看得清裙摆长发在轻轻飘动,那双手不时碰碰耳朵,应该带了耳机。
不多时,模糊的人影就渐渐清晰,他车停下在她面前。
卢潇走过去打开车门,进去第一句话就是,“你为什么开那么快?”
景微酌偏过脸,微顿了下,挑眉。
卢潇红唇捻动,眼眸侧过去,“你都没觉得你开得……”
车内亮着浅黄色灯光,景微酌看着一身白色裙子披着棕色外套,红唇明媚的人,低低开口:“习惯了,也怕你等久了。”
卢潇一顿,马上勾唇,“不会。”
她看了看他,一笑,低下头拉安全带,“开车慢点。”
景微酌盯着明媚中又透着一股静谧气质的脸,刚刚在雾里隐约朦胧,近了清晰几分,一进车厢,瞬间就明媚了起来,像阳光起来后从雾里露出脸的花骨朵。
他薄唇轻勾,慢条斯理的从她身上把眼神收回,松开刹车,继续往前,到了前面一个路口,转弯。
去的是上次吃晚餐的那间餐厅楼上。
停车的那会,景微酌靠在车旁,等人走过的时候,变魔术一样的从掌心晃出一个小铜球。
卢潇都忘了,见到时,踩着白色高跟鞋的脚蓦然刹住。
她平时出门大多自己开车,很少能穿高跟鞋,今晚难得有人开,可是被那个小球吸引去目光的时候,她一双明亮的眼睛扫过去,景微酌闲闲靠着车身,长腿曲着,人看上去竟然还比她要高得不少……
她本身不矮了的。
卢潇眨眨眼,身材太好了吧这人,长相还无与伦比。
“那天侍应生拿给我,太冷了,没让你去拿。”
“谢谢。”
铜铃在风中轻晃,她伸出手。
景微酌又把挂坠收回去,“挂什么的?车钥匙?”
卢潇默默把车钥匙从衣袋里拿出来。
景微酌接过,抬起手,指尖微动,轻巧的给她把银环穿过去,又用两指轻轻按压,把出口锁紧了,免得再掉。
卢潇看着他宽大掌心中泛着微光的白色小球,心情甚好,自然而然的说,“我第一次在国内拿奖的时候,去做公益,一个老人家送给我的。”
景微酌以为是什么朋友送的,男朋友……
没想到是拿奖的纪念物,不由得瞥她一眼。
她从他掌心抬眸,细长的眉眼轻挑,声音轻轻动听的从鼻子里发出来,“嗯?”
他没说话。
弄好时,又拿起来晃了晃,看了眼,越过细密的钢圈,看着里面弹吉他的人,“很漂亮。”
卢潇瞥他一眼,蓦然有些不好意思。
把那个精致的小圆球收进另一只手的掌心后,景微酌迈腿跨下餐厅门口的几级大理石台阶,走到路边的停车位。
旁边的车位是空的,刚刚主人已经把车开走了。
他瞥了眼,开门进去,坐下后把手里的东西随手放在手刹旁边的盒子里,圆球在里面滚了一圈,称着车厢中的羸弱灯光,外面镂空的白色钢圈泛着浅浅细碎的光,很漂亮。
景微酌偏着头盯了两秒,回头,放开刹车。
车子退出车位后,他打转方向盘,把车子往她刚刚离开的方向另一边开去。
初春的夜里确实风凉,路边的雪花偶尔被袭来的一阵夜风卷起,吹开,扑进车轮下,被碾压过去。
开了一段后,景微酌也自认有点冷,叹了口气,默默把车窗升起来剩下一条缝。
车厢中随即没了外面的纷杂喧嚣,他不多时敲了敲烟灰的手顺着就去按了车载播放器。
跳出来的一首就是公司品牌推广曲,大气优柔的曲调出来时,他正准备去屏幕选歌的手顿住,最后收回来,把烟重新放进嘴里。
卢潇的曲风在圈内很明显,大气又细腻,能驾驭很多种词曲风格,接的广告曲目都是想要什么调什么调,又来来回回都是按着她的风格走的,才华过甚,所以从来不会因为是广告的歌曲而失了特色,掉过名声。
经常还有更上一层楼的时候,所以广告商相当青睐。
虽然是产品的推广曲,但AFTER的官方网站每次打开时,歌曲可以点它播放,它也不止这首曲子,全站这么多年来请了好几位大牌音乐人合作过,但是几年下来,播放量排在首位的一直是她写的那首。
就是……别具一格。
景微酌一支烟抽完,歌曲已经来回循环两遍,他没去按,烟继续点,继续听。
听着听着,含着烟的嘴角不知不觉轻弯起。
当初也不知道怎么选上她的,那时候请好像挺容易,不像现在,意料之外的遇上了点坎坷。
景微酌斜了下头瞥旁边车子走动后不断在盒子里转动的小圆球,收回目光,夹着烟的手虚搭上方向盘,转了转,往家的方向开去。
到了住的房子,他看了眼刚刚搜索出来的长长一串写着作词作曲卢潇的曲子,意犹未尽的拿着那颗小挂坠,进屋,上楼。
外套丢在床尾时,手里的挂坠随手也丢到了床上,小圆球在软绵的蚕丝被滚了滚,转出一小圈痕迹后就安静的停了下来。
随后他转身进浴室洗漱去了。
忙了一整天,景微酌泡了个澡,和着浴袍出来后,拿了个电脑放在床上。
弯身给电脑开机时,他随意瞥了眼旁边安安静静披着灯光泛着细碎光芒的小球,唇边一角几不可察的勾了下。
电脑亮起来了,他转身出去倒水。
回来时屏幕暗了一分,景微酌盘着一条腿坐在床边,喝了口水,修长的手指摸上鼠标键。
卧室里屋顶旋着一颗硕大亮澄的灯泡,照得四处通明不已,电脑屏幕有些反光,他调暗了一度灯,随后单手手指开始在键盘上刚刚打开的播放器里打上卢潇两个字。
歌曲出来一整排,各色各样的歌手都有,男男女女,景微酌随手扫了一眼,点开一首,人拿着水杯卧入床头,听歌。
他没有插上耳机,就那么用着电脑的播放器放着,宽大简约的房间里,除了沙发和床,就是满屋子充斥在个个角落里的灯光,歌曲由低到高,起起落落,精美的旋律在房间的每一处空气中转动,使得夜色好像不知不觉中更加柔软,美妙。
景微酌把手指里虚握着的水杯放到唇边,喝了一口,脑海里随着旋律浮现出在芬兰遇见的场面,后面在瑞典的时候,他就决定要再请她的。
有点后悔,她说的是累,想休息,那AFTER可以等。
忘记把这句话告诉她了。
喝完水,他的手又不知不觉去摸起了烟,低头点火的时候,眼睛又瞥到旁边被子上那颗小球。
收起打火机,景微酌弯身去捞了起来,左手夹着烟,右手中指与食指指尖夹着小挂坠的黑色绳子,眼睛透过细密的钢圈投进去,盯着里面在夕阳里抱吉他的小人。
那副精致的五官在夕阳里漂亮非常,阳光里似乎有股晚风吹起她披肩的长发,看着看着,他觉得那股风伴着电脑播放器里旋律一起卷过了他心口,有股酥痒的感觉。
他薄唇轻抿了抿,看着小圆球缓缓往后靠上了抱枕。
继续后悔中。
…
卢潇还没发现她的挂坠不见了,还不知道她的小球、她自己不见了。
开车回去的路上,车轮不断碾压过朦胧灯火,她脑海里一片繁杂,眼前不断闪过许多事情,场面。
没想过回来后会有交集,也没有想过两年前合作后会在这个时候在芬兰遇见,接触,但是回来后重新交集,最后却没有什么结果,不免有些遗憾。
卢潇打着方向盘转弯,脑海里划过见面的场景,和回来的前几日一样,总时不时去想。
那天的芬兰气温还是零下,她到的时候走久了有些疲倦,在入住的酒店前台办理手续的时候,转头看了看外面白皑皑一片的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