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褚韶华挺适应陈家的日子,她知道陈太太要刁难她,也知道宋苹憋一口气想把她比到泥地里去,褚韶华根本没把这姑侄二人放眼里。她只管跟陈大顺过着如膝似漆的新婚日子,把自己份内的活儿做好。她是断不会叫人比下去的,尤其婆婆跟二房妯娌是姑侄俩,一旦叫这俩人踩脚底去,她日子就不必过了。
陈老爷倒很喜欢这个大儿媳,一看就能干,包括褚韶华这次的陪嫁,三间屋子填的满满当当,整个陈家村儿都出了名儿的厚实陪嫁。陈老爷心里是真满意呀,多明白的媳妇啊,就是娘家破落些,给儿子娶这么个明白又能干的媳妇,陈老爷也高兴!瞧瞧小舅子给闺女陪嫁的几样东西,一样是十两银子的聘,真拿得出手去!
就是褚韶华说的,陈家是做生意的人家,只有比别人更会算的。甭看陈老爷嘴里不说,心里很有数。陈老爷这年下回乡,因明年还要回北京做生意。回乡就愿意与亲戚朋友多走动,且又是年下,陈老爷每每请了长辈族兄弟的回家吃酒,都是叫儿媳妇张罗饭食,韶华炒菜,宋苹打下手。
宋苹当然不大服,只是,不服也没法儿,她烧的那菜,陈太太吃都说寻常。其实,这也怪不得宋苹,乡下人家炒菜,哪里有那些个又炸又腌的讲究。褚韶华这手艺,其实是老爷子指点过。陈大顺说媳妇会做菜时,褚韶华笑,“你不会也跟婆婆说的那样,以为我家就是因嘴馋吃穷的吧?”
陈大顺险没叫水呛着,连连摆手,劝媳妇,“娘那话你听听就罢了。有时我想劝娘几句,可咱娘的性子,我要是当她面儿说你好,她得以为是你拨唆的我。你别放心上,当没听到就成。”
褚韶华笑笑,心说,我要是把你娘说的话搁心上,早气死了。褚韶华没再多提这个,而是叫丈夫给她撑着绣线,她找个硬纸片把绣线缠出来理顺,一面同丈夫道,“我爷爷以前不是在北京做生意么,他老人家吃的多也见的多,过得回家时偶尔烧菜就会讲一讲,鱼红烧怎么做,菜出来勾个芡汁更漂亮,汤汁也浓稠。我娘做菜就那样儿,一辈子都一个味儿,都是我照爷爷说的做。这也好些年没做过了,也就是在咱们老家,乡里人没吃过没见过的,觉着好。”
“哪儿啊,是真的好,比那天咱们大席上县里厨子烧的不错。”陈大顺刚说话不留神,这会儿连忙拍媳妇马屁补救。
褚韶华笑,“县里的厨子也就是略比乡下把式强些,大顺哥你在北京城,吃过见过的,就别笑话我了。”
“我哪里是笑话你,是真的。”陈大顺道,“其实在北京也没的天天下馆子的理,除非是有事请人吃饭,或是有人请吃,这才去馆子。”
“那你和公公还有铺里的伙计吃饭要怎么办?”褚韶华随口问了一句。
陈大顺道,“咱家在北京是租的宅子,那东家太太闲着,就是雇了她给做饭,每月给她些钱罢了。”
褚韶华继续问,“那你们平时吃什么?”
“就是寻常饭菜,平常就是馒头面条,我跟爹还有掌柜吃白的,伙计吃棒子面儿的。”棒子面儿,玉米面的一种别称。
褚韶华一寻思便说,“这样买了粮食叫别人帮着做,不是我说,大顺哥,这里头的猫腻可多了。”
“只要不大差就算了呗。”陈大顺知道当糊涂时就糊涂的理。你请人做饭,哪里能计较的这么真。
褚韶华缠绣线的手慢慢顿下来,“你就没想过,开年你一走,咱们明年底才能见了。”
陈大顺老实的说,“我哪儿能没想,我只要一想,就不想走了。”
褚韶华向有主意,何况这事儿她心里早寻思过,她道,“大顺哥,我看你们在北京忙生意,你和公公都是大男人,不是我说,生意上的事你们成,家里的事你们大男人哪里干的来。要是有个女人帮你们收拾收拾,平时洗洗涮涮,做做柜上伙计掌柜的吃食,岂不便宜?”
陈大顺道,“有了呀,房东太太就做这些。”
褚韶华横他一眼,“别给我装傻。”
陈大顺立刻不敢傻了,笑,“你是说你去啊。”
“我不是想跟你到北京享福,我是心疼你,外头人只瞧见做生意赚钱,可咱的生意,赚的都是汗珠子的钱。我去了,就省的雇房东太太,一则省下人工,二则也节约物力。再有,咱们成亲本就晚,这一过年,你都二十了,我也十八了。村儿里像你这年岁的,都当爹了。”褚韶华现下成亲了,也不讳言生孩子的事,她道,“我想好了,我跟过去伺候你,还能服侍公公,帮你们料理宅子这一摊子事儿。就是平时有要好的朋友吃饭,哪里就用总去馆子呢。我手艺虽一般,可要是交情好的一道吃饭,就这些寻常的鸡鱼肘肉,我都料理的来。这岂不又是一桩节省。”
褚韶华分析着,陈大顺真是听着有道理,褚韶华叹道,“还有件事,咱们既做了夫妻,我也不瞒你。当初你家下聘,我心里自是向着咱们自己个儿的小日子的,我费了番周折才把那聘银要到手里了,不然,你以为哪儿来的这些嫁妆。我全都置办了嫁妆陪嫁过来,以后,这就是咱自家的东西。可我家那个境况,你也知道。我平生最恨没志向之人,他们过来,也没什么秋风好打,可免不了聒噪。倒不如我跟你去北京,清净不说,他们看我走远没有能帮衬的,兴许自己个儿能学着立起来。”
陈大顺新婚燕尔,且与韶华情投意合,心里自是愿意与韶华长久着在一处的。陈大顺道,“成,我跟爹商量商量。只是这事不要急,咱们刚成亲,年前说不大好,我心里忖度着,还是年后再提。”
褚韶华心里也是这个意思,她刚进门儿,就叫大顺哥去说有些急了,不妨放到年后再提。褚韶华把绣线缠好,笑,“我听大顺哥的,要依我说,这事儿提提就成了,要是公婆不乐意,就算了,毕竟我也是刚进门儿。”
“刚进门儿怎么了,刚进门儿也是要过一辈子的媳妇。”陈大顺是真觉着舒坦,屋里多了个人,还这么的心贴心。他每天身上的衣裳是干净熨烫过的,吃的饭菜都是合口的,当然,二弟妹做饭的日子除外。陈大顺儿这活了小二十年了,头一遭觉着,日子过的怪美的。陈大顺由衷的说,“怪道以前咱铺子的方掌柜总说不成亲不成人哪。”
“又想哪里去了。”褚韶华轻轻的推他一把,找出一块白布一块蓝布,都是短布头,比划着裁了两双棉袜子。陈大顺说,“我还有袜子哪。”
褚韶华道,“不是给你裁的,是给公公婆婆裁的。我看家里人都不穿棉袜子的,白天倒没啥,如今夜长,早早上了炕,又不立时就睡觉,穿着棉袜子在炕上也暖和。”
陈大顺看她要做针线,伸手把小炕桌儿上的油灯捻亮。
褚韶华极伶俐的人,做了棉袜子也不自己去给公公婆婆,不然免得宋苹没面子,又要多想恨她什么的。说来也是,这人一旦无能,不想着怎么长本事,倒是怨那有本事的出风头。不论她婆婆还是她这位妯娌,都是这样的货色。褚韶华干脆让丈夫去卖这个乖,褚韶华想的清楚,她做媳妇的,跟公公婆婆毕竟隔了一层,只要公公婆婆疼她大顺哥,她们这房的日子就差不了。
褚韶华还问陈大顺,“知道怎么说不?”
“实话实说呗,说你做媳妇的孝顺,特意给公公婆婆做的。”陈大顺笑。
褚韶华敲他脑门儿,“公公跟前这么说可以,婆婆跟前儿就不能这么说。”
陈大顺很实诚的请教,“那要怎么说。”
褚韶华又要敲他脑门儿,被褚大顺一把握住手,拉自己跟前儿,左右瞧无人,飞速亲一下。褚韶华脸都红了,说他,“真个不正经。”
陈大顺说,“亲自己媳妇,这是再正经不过。”
褚韶华横他一眼,道,“怎么油嘴滑舌的,以前看还挺正经的。”
“我现在也正经。”陈大顺握着妻子的手,叮嘱她,“过年本来家里活就多,也别太劳累了。”
褚韶华笑着点头,“我心里有数。”
陈大顺是分别把袜子给的爹娘,给他爹的时候就说,“我媳妇想着,眼瞅就是年了,想孝顺爹些什么。做大衣裳来不急,就给爹做了双棉袜子。”
陈老爷不是看重东西的人,主要是看重儿媳妇这片心,很高兴的收了。
陈大顺待给她娘时就摆出一幅男子汉大丈夫当家做主的嘴脸,道,“我跟她说的,年下可得孝顺娘点儿东西!这两天晚上点灯熬油做的,我瞧着针线还成。有我在一边儿盯着,做的用心。”
陈太太接过袜子瞧瞧,果然半点儿不领褚华的情,只管同儿子道,“也就是你还念着娘。”又问儿子,“在屋儿里,你俩谁说了算?”
陈大顺立刻板了脸道,“这还用问么,当然是儿子说了算。儿子说东,她不敢往西。要是敢往西,有她好瞧!”
陈太太就很满意了,觉着儿子有本事,能降伏住那泼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