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荷底清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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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我有两幅照片,已珍藏了多年,每次看到后,都陷入一片沉思和超然。

    2004年9月的一天,阴雨笼罩着繁华的国际都市——上海,浓重的云气和雨丝织成一张郁闷的网,栖在人的额头、发稍,压在人的眉头、心底。都市独有的高楼大厦壁垒般地耸立着,阻隔着一切空间,把阴霾的天空集缩成一个天窗,所有的现代化的气息、浊流和噪声旋转着、沸腾着,把巴掌大的天窗当成了出气孔,拥挤着钻出去,把晶晶亮的雨丝撞得歪歪斜斜,染得污迹斑斑,重重地扎到水泥地上,摔出一个个灰点,一声声叹息。

    在宾馆郁闷了一上午,决定带把雨伞出去走走,找一条上海的老街,寻一道寂寥的雨巷,然后抛掉雨伞,如痴如狂得洗去哀愁、颓废与彷徨,丢掉冷漠、凄清与惆怅,说不定能一下踩到戴望舒多愁的脚印,或是遇到善感的丁香一样的姑娘,或是抚到了徐光启智慧的发辫,或是撞了余秋雨文化苦旅中的腰,一切都在雨中,在一条悠长而寂寥的雨巷

    在霏雨的诱导下,在斜风的脚步里,不知不觉来到了豫园门前。“愉悦双亲,颐养天年”难得这位明朝的布政使一片孝心,但免除不了世事的刀光剑影,在一片嘈杂吵闹中,也难得一个清静,只留下一个话题,一片砖瓦。

    倚在九曲的桥栏上,看池里的荷叶如斗,雨丝在上面汇集成束,滚落成珠,在脉络清晰的叶盘里滴溜溜打旋,或是吧嗒一声调进池里,骇得露出小嘴换气的红锦鱼,倏得一下钻进水底,消去了踪影。

    “小伙子,你见过荷花吗?”一个半生不熟的国普声音传来。

    我扭过头,见一头发斑驳但精神矍铄的老者,他肩背相机,手里拿一本相集,笑吟吟的看着我。在确认附近没有任何人搭话后,我怯怯的说:

    “先生,是问我吗?”

    老人肯定的点了一下头,我疑惑地打量着他,自卫的本能和社会的熏染,使我一下警惕起来:是景区照快照的吧?或是推销商品的?现在满海满湖满河都是名利的船只,满街满道满路都是名利的车辆,满地满区满市都是名利的欲望,无利不起早,人的心态浮躁了,秉性默移了,两眼紧盯一个铜板,发出贪婪的绿光,一个“钱”字,污浊了一片世界。

    “当然,我是山东济南来的,知道泉城大明湖吗?四面荷花三面柳,我们家的脚盆里都养着荷花!”我夸张并生冷地回复到。

    “小伙子你误会了,我是说你见过这种荷花吗?”老人笑了,眉毛闪动着,光亮的额头微微有点红,说完就打开了影集,把两张照片递了过来。

    哦,是并蒂莲!一张是含苞欲开的,一张是吐蕊怒放的。对于并蒂莲我并不陌生,它学名为雌雄莲,属植物种类中难得一见的“双胞胎”只能天然生成,很难人工培植,是自然变异的结果,因其罕见而成为荷花中的珍品。在自然界,其盛开几率只有十万分之一。所以,能拍到这样的照片,对曾经搞过摄影的我是可遇不可求的。

    “送给你吧,我是台湾来的,我特别喜欢和稳重的年轻人打交道。”

    我惊诧了,老人观察我好久了?怎么送出这么厚重的礼物?我不知说什么,只是定定的望着老人,望着老人那柔和的目光,那柔和里透着亲切、包容、执著,甚至有一份天真,在那目光里,世界一下子小了,小的只有彼此的对视;在那目光里,世界一下子又大了,大的容得下所有一切!

    “小伙子,后会有期!”老人拍了一下木纳纳的我的肩膀,然后悄无声息的消融在了穿梭的人群里。

    这一切如同一段幻觉和一个梦,只有手上的照片是真实的,那真实又变成一把利剑,把往来喧嚣着的名利两条船击得粉碎,那碎片在历史的长河中飘荡,沉浮间又变换组合着,一会儿是浩荡的郑和的船队,一会儿又是神秘的诺亚方舟

    这照片已不仅在我的影集里,而影印在我的心里,折射到我的生命里,它已不仅是十万分之一的几率了